妻有兄弟姊妹六个,来的是二哥一家三口。在所有的兄弟姊妹当中。
二哥是少小时候最爱欺负她的那一个,却也是长大后,千里迢迢来看她最频繁的那一个。
每次来,二哥从不提前打招呼,现在想来,许是怕提前通知了,我们会停下手里的营生吧。
于是,很多时候,正当我们在店门囗忙忙碌碌的时候,一仰头,便见风尘仆仆的二哥扛着大包小包,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进门,二哥便扔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风风火火直奔菜市场而去。
回来时,便见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提满了各种山珍野味。
每次来鄂东南看妹妹,二哥不单抢着掏钱买菜,还抢着下厨做饭。
像这种反客为主的奇事,放眼茫茫人世,怕只在这对兄妹身上才会发生吧。
这次来,二哥照例没有事先通知我们,不过,也许冥冥之中有心灵感应吧。
我们刚好有事准备关半天店子,他们这一来,我们干脆关了一整天,终于让二哥的抢着买菜做饭的计划扑了一次空。
这次,二哥、二嫂和内侄刚一下车,依旧像搬家似的。
从车上或提,或抱,或扛,或拽,或舁,卸下各种鼓鼓囊囊的包裹,吃穿日用,应有尽有。
诸如,两大箱早餐店用得上的餐巾纸,一盏可以用来给店子照明的强光灯,两件锃亮的不锈钢柄的拖把,三大壶洁厕剂,给我的一套钓鱼器具,一件让我早起御寒的老式军大衣,一双方便我磨豆浆的深筒胶鞋,给妻的一双簇新又温暖的棉靴……
见此阵势, 妻蹙紧了眉头,嗔怪他乱花钱,执意推辞不受。
每次二哥跨越千山万水,费尽心思带来的堆积如山的礼物,妻若坚持不收,我便婉转替她收下。
而妻送给二哥的礼物,二哥若迟迟不受,二嫂则转圜替他收下。否则,按照兄妹俩骨子里的鄂西北人的禀性,他们会无休无止地推让下去的。
别看二哥每次在妹妹面前挥金如土,其实他是兄弟姊妹当中经济条件最差的一个。
妻也暗中知悉二哥三十多年来的种种不易,于是提前数月委托进城卖菜的嫂子定购了好几壶农家自榨的古法菜油。
今天又在隔壁卖鱼的店子里定做了一袋地道手工鱼丸,我又悄悄去这家店子挑选了一袋家乡梁子湖全母大螃蟹,再将汉川大姐寄给我们的母鸡也分给二哥几只。
所有这些礼物,怕二哥坚决不收,趁他出门遛达的当囗,妻好说歹说强逼二嫂收下了。
二哥的车子,来时塞得满满的,去时,仍旧塞得满满的。
把二哥一家送走,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妻的手机响了。
我暗忖,一定是二哥,到了家,还不忘给妹妹打个电话报平安。
然而,却听二哥在电话彼端说: “红娃,临走时我在床头柜里藏了一千块钱。”
江南好,初写于甲辰暮秋之初四,修改重发于冬月之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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